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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章 大餅&斷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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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8章 大餅

後勤的事物比戰兵營的更為瑣碎繁雜。

常常一個極小的決議,便可吵上許久。

加之積壓了兩個月的事物,由此引發的問題等等,待管平波處理完,已是亥正三刻了。

回到住所,四處都靜悄悄的,只餘臥房裏留了一盞小燈。

陸觀頤聽到管平波回來的動靜,趕緊閉上眼裝睡。

分別兩個月,她極想念管平波。

不獨沈重的事物令她不堪重負,迫切希望有人分擔,更重要的是自從她被管平波從水裏撈上來,便不曾有過如此漫長的別離。

分明知道管平波希望她能獨當一面,想方設法的鍛煉她的技能,甚至連戰場指揮權都曾暫時交到過她手裏。

她卻放任著自己的依賴。

大權在手固然爽快,又如何比的了大樹底下的愜意?或許,是她太過軟弱了吧。

管平波見陸觀頤睡了,低聲說了句抱歉,而後拿起桌上的油燈至耳房,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的把自己收拾幹凈,才吹燈上床。

伸手探了探陸觀頤的額頭,沒有發燒,放下心來。

從情感上來說,她自然是不願打陸觀頤的。

畢竟陸觀頤與她們一群胡打海摔的不一樣,怎麽虐都不覺得心疼。

陸觀頤是脆弱的,萬般仔細下,尚且不是著涼便是舊傷覆發。

病痛折磨下,常常是好容易長出點子肉,沒二日又瘦回去了。

急的管平波恨不得拿個玻璃罩子把人罩住,隔絕一切細菌病毒。

偏偏老虎營瑣事繁雜,又幾乎都是文盲,所有文字相關的,全壓在陸觀頤身上,真是搭把手的人都沒有。

可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。

但不開戰前會議的錯實在太大了。

實戰中,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,一味按照作戰計劃打,是教條主義。

但一點計劃都不做,便是流寇行事。

不獨打起來容易亂,更嚴重的是給戰兵形成沒必要的壓力。

管平波小時候換牙,恒牙萌出時,乳牙不掉,必須去醫院拔牙。

許多小朋友因為恐懼,嘴都不肯張開,只有她從容往凳子上坐好,護士拿著特制的鉗子,不費吹灰之力的解決。

填完資料的醫生擡起頭時,她已經咬著個棉花球在看別人的熱鬧了。

醫生足足呆了好幾秒,才伸出大拇指讚道:“厲害!”

其實那時的她不過六歲,並沒有比別的小朋友厲害多少。

摔疼了會哭,不高興了會鬧,調皮起來被藤條抽的哇哇叫。

但她之所以不哭,是因為臨近拔牙的前三日,帶她的哥哥就開始做思想工作,詳細而溫柔的告訴她,拔牙會經歷什麽,會有哪樣的痛楚,不拔又會有怎樣惡劣的結果。

剛開始她是抵制的,但漸漸的,她被說服了。

待到拔牙那日,就在眾人的讚嘆聲中,光榮的走出了醫院。

因此她的勇敢,不是源於天生,而是在於有心理準備。

戰爭是殘酷的,死亡、殘疾、戰後應激,直到她穿越的那個時代,都無法解決。

所以戰兵當然會畏懼,減緩心理壓力的方法除了構建一個美好生活的幻夢外,最有效的便是戰前會議。

會議包含了作戰計劃與戰前動員。

作戰計劃是告知戰兵們,遇到某類情況,如何指揮,如何行動。

他心裏有底,便沒那麽容易慌亂。

在戰術差不多的情況下,尤其是肉搏戰時,比旁人鎮定勝算就大了一倍不止。

最簡單的例子,誰不知道潰逃容易死?為何還有那麽多人忍不住把後背交給敵人?崩潰的不止有客觀的戰線,還有心理的防線。

人類戰爭史上,經典的飛奪瀘定橋,便是如此。

鐵索天險,當真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。

只消架設一把機槍,管你多少人,直接團滅。

但國民黨的瀘定橋失守了。

被喻為鋼鐵雄師的紅軍悍不畏死的沖入熊熊烈火,以血肉之軀構建出不可撼動的心裏的橋梁。

對面的國民黨的心理防線一瀉千裏,那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,吞沒了一切理智,導致了絕對優勢下的不可思議的慘敗。

可見,戰場上的心裏素質何其要緊?能為心態上添磚加瓦的一切細節,都絕不可以放過。

哪怕有些看起來麻煩,哪怕有些看起來浪費時間。

因為那點麻煩與浪費,在人命面前,不值一提。

不擇手段的重視戰兵的命,更是人心所向的前提。

人多數時候是挺犯賤的,但當一個人特別重視自己時,為他去死,就會變得理所當然。

戰前動員更好理解。

美好生活的幻夢太遙遠,不被反覆提起,太容易忘記。

所以人要有願景,更要有近在眼前的目標。

夯實心理防線、鼓舞戰兵士氣,才是思想建設的核心。

什麽娛樂活動、團隊比賽,不過是表象。

管平波不願本末倒置,就只能懲罰陸觀頤,以儆效尤。

身邊人的呼吸趨於平穩,陸觀頤睜開眼,往管平波的身邊靠了靠,抱住她的一只胳膊,陷入了夢鄉。

家常什麽時候都可以說,此刻還是要勞累的她好好休息一下吧。

卯時的竹哨在營中接連響起,黑暗中,陸觀頤只能看到管平波模糊的身影翻身下床,摸黑拿起入睡前疊好的衣裳,飛快的穿著。

不到一刻鐘,人已消失在房中。

陸觀頤躺回床上,輕笑:“王八蛋,又忘了陪我說話!”

校場上燃起了火把,管平波背著手,筆直的站在高處,看著戰兵們做基礎訓練。

每一項,她都仔細觀察著,但有不妥,暗自記在心裏,回頭逐層傳達。

軍營內除戰兵生病,其伍長找不到隊長時,逮哪個領導就報給哪個領導,不報反而要受罰,其餘任何事都不可越級上報。

因此管平波也不能直接對戰兵的訓練方式指手畫腳,以免基層領導失去權威。

行政系統稍微掐一掐不打緊,有的是糾錯的機會。

軍營則不然,一著不慎萬劫不覆。

所以和平年代的普通老百姓,完全無法理解軍隊的“不講道理”。

也算是一種莫大的幸福吧。

譚元洲主管鹽井練兵;陸觀頤不會武,對訓練難免照本宣科。

管平波出門兩個月,果然有所偏離。

只得再次召集各層領導,逐一點評訓練成果。

該表揚的表揚,該批評的批評。

忙的連中飯都沒吃,直到申時末,打發走了閑雜人等,才騰出空來問韋高義:“潘志文如何了?”

韋高義道:“我們營裏的軍棍,都是竹子做的,傷是傷不了多重的,臉面丟的還多些。

我早起去看過他了,估摸著明天就能恢覆訓練。

陸鎮撫呢?”

管平波笑笑:“她也一樣,誰舍得真打她了。”

韋高義不好繼續說這個話題,便嘆道:“我們還是看的不夠遠吶。

日常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,你回來才知道錯了多少。

營長,你告訴我句實話吧,你怎麽眼睛就那麽毒呢?”

管平波心中默默道:你要是跟我一樣生下來就給前武警養著,長大後扔軍營裏被虐十幾年就知道了。

然此話不能明說,只得道:“天生的。”

韋高義:“……”

管平波笑了笑,岔開話題道:“我帶了好些醬板鴨回來,回頭叫廚房分給你們吃。”

醬板鴨乃巴州特產,巴州老老少少都極愛吃的。

物離鄉貴,韋高義聽得此話,登時咽了口口水。

管平波輕笑出聲:“看把你饞的,營裏沒有鴨子吃是怎地?”

韋高義笑道:“那能跟巴州的醬板鴨比?”

“是不能比。”

管平波道,“你不看看巴州的醬板鴨裏放多少香料,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錢。

營裏自制的只加了辣子和鹽,味道差遠了。

我知道你們都愛吃,包圓了好幾家店。

幾個老板喜的合不攏嘴,都追著我問將來還要不要。

待聽到我們在石竹,登時就成了打了霜的茄子。”

說著嘆道,“石竹也太偏遠了。”

韋高義樂呵呵的道:“沒事,我們慢慢往北打,早晚打到洞庭湖邊就近了。”

管平波哂笑:“果真打去洞庭湖,你不怕麽?”

韋高義笑容僵了僵,時至今日,他們幾個或多或少的猜出管平波欲要單幹的意圖。

也是帶兵兩年的人了,韋高義何嘗不知,他們越強,竇元福越會防備。

竇向東是不錯,可人生七十古來稀,快六十的老爺子,能撐到哪一日?竇宏朗待管平波又不好。

脫離本家不過是早晚的事。

洞庭是竇家的地盤,老虎營至今沒有水軍。

依附竇家好幾代的韋高義對挑釁竇向東,難掩畏懼。

或許,可以等到竇向東亡故。

畢竟他們年輕,等得起。

因此有些惴惴不安的道:“不如……先往東打?”

管平波自是知道韋高義擔心什麽,笑了笑,爽快的說了聲好。

韋高義不自覺的松了口氣。

就在此時,通訊員彭景天來報:“營長,譚百總求見!”

管平波點點頭道:“請。”

韋高義知道有事,趕緊告退。

不一時,譚元洲進得門來,二話不說,徑直將一封信遞到了管平波手中。

管平波打開一看,忍不住哈哈大笑!竇向東,你行的,這畫大餅的水準,太絕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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